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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乌龟去散步 万象 15 0
新地标守望千年文脉 新名片辉耀中原大地——内乡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带动高质量发展的实践与启示

县衙街区夜色赋

马鸿莹

古衙署历久而弥新兮,有街区荟其左右;东街名之曰察院兮,西而直呼署右。出宣化坊而右循兮,入右街之鸿门,里外鸿门相望兮,妆霓虹之熠熠。进以东折至衙后兮,有巍峨观音堂;佛陀居高堂而俯瞰兮,关照乎芸芸众生。徜徉于七街八巷兮,游客摩肩而接踵;有男女并老幼兮,皆喜乐而奕奕。串长寿街布衣巷,拜报恩堂、慈母塔,登重阳阁,观街区景,情不自已,辞以咏之。

怀揽春风以自得兮,幸吾生于当今;振翼高飞而放歌兮,琼楼应之者欣欣携宾引客以览胜兮,有美色炫目、馥郁沁心;挈妇将雏以徜徉兮,有妙音悦耳绮食诱人。尝佳肴以辨南北兮,品小吃之雅珍;叹人生之倏忽兮,傍老并而轻吟。摩金玉以入怀兮,举琥珀而共斟;明秀目以传情兮,邀舞媚而亲亲。论书画之洋洋兮,观楹联于门楣;赏宛梆之高迈兮,听大调之古音。木毂意象,映乎高墙;小舟并驶,比诸谷囤。灯笼高挂,邀皓月于巷宇;神龟遐寿,显雅亭之斋心。南腔北调,传乎东街西巷;红灯彩霓,照彻左厅右熏。雄檐高瞻,五脊六兽攀龙附凤;祥霭弥漫,七彩紫气接天和云。

胜景难描,百闻不如一见;罚酒三碗,焉敢虚饰半分!来者是客,待为亲眷;读者乃友,引作知音。

文化,是内乡更具特色的标签之一。

  内乡,因文化而生动,藉文化而誉满中原。

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内乡县以文化为脉、旅游为轴、经济为线,大视野规划、大力度投入、大手笔建设、大格局招商、大智慧运营县衙历史文化街区, 让历史文化走进现实生活,活起来、动起来,带动文化、旅游、经济互融互动,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增添强劲动能。

2017年,全县共接待游客596.7万人次,社会综合收入16.8亿元。以县衙历史文化街区为核心的内乡特色商业区完成增加值6.03亿元,同比增长10.43%;上缴税款7200万元,同比增长94.6%。县衙历史文化街区释放的文化魅力和商业活力,让内乡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方面有了新方向、新目标。

传承文化新载体

  民族文化的根基,精神文明的传承,都需要载体。

高楼林立的现代城市往往千篇一律,有灵魂的历史文化街区才是万里挑一。内乡县立足传承和繁荣优秀历史文化,加快建设县衙历史文化街区,打造“旅游名县”,保护文化根脉和历史年轮,增强城市厚重感,让群众“记得住乡愁”。

走进内乡县衙历史文化街区,仿佛穿越时光隧道,迈进历史大门:亭台楼阁,飞檐翘角,错落有致,古色古香;青砖灰瓦建成的民居,五脊六兽,栩栩如生;七街八巷、门厅相望,墙上挂着火红的辣椒串、黄灿灿的玉米棒,巨大的木质车轮,一如岁月的年轮,诉说着街区的沧桑历史和别样风情。

畅游在古街古巷,浓厚文化气息让人陶醉其中。一副副意蕴深长的楹联格外引人注目:德高人长寿,心宽福自来——长寿街口的楹联言简意赅,令人回味无穷;八百里特色汇集郦邑换新颜,七百年文化融合菊香展雄姿——菊乡特色馆的楹联古今融合,大气磅礴;艺唱东南西北人间情,曲说古今中外世上事——茶馆阅吧的楹联对仗工整,气韵生动……除此之外,历史文化街区内,还矗立着数百个 *** 精美的灯箱式文化柱,镂刻着《大学》、《尚书》等典籍上的名言警句和历代先贤的官德箴言,仔细品味,如同阅读一部线装的史书,令人荡气回肠。

  如果说这些仿古建筑、楹联、名人名言等文化元素,还只是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的脸面,那么活在这里的民俗和文化演出就是街区的灵魂。快看,好戏来了!

“咣”“咣”“咣”……随着几声清脆的锣响,威武的三班“衙役”开道,“师爷”、“县丞”等依次而出,“知县”率众一边向游人、商客、居民叩拜,一边“拥”进那画栋雕梁、溢彩流光、热闹非凡的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开始了新一天的“圣谕宣讲”和“巡街”、“ *** ”等活动……

每月一次大活动,周周都有小活动,全年演出不断线。在文化活动组织上,内乡县围绕街区人气提升,每年举办90余场形式多样的文化宣传活动,台湾美食节、年货节、非遗文化曲艺大赛、梨园春擂主戏曲专场、少林武僧表演、中泰拳王争霸赛、全国象棋公开赛等活动轮番上演,吸引许多游客和居民到街区观看,流连忘返。在文化节目策划上,内乡县先后编排了《知县巡街》、《知县招婿》、《官民同乐》、《鼓乐迎宾》等十余个大型古装表演节目,游客参与其中,切身感受独具特色的宛西民俗文化、曲艺文化。内乡宛梆特邀请名家编导、执排新编历史宛梆剧《内乡知县高以永》,在第七届黄河戏剧节颁奖晚会上获编剧、导演、表演等24个单项奖和剧目金奖。只有这些萌发于历史文化传统之上的“新文化”,才更有根基、底蕴、特色和生命力。

与此同时,内乡县还注重通过报纸、电视、 *** 等媒体进行文化宣传推广,在提高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知名度、美誉度的同时,也使群众在共享文化惠民活动中增强获得感、归属感、幸福感,为县域经济社会的发展增添驱动力、向心力和凝聚力。

现代商业新地标

  文化旅游作为一种特殊的综合性产业,是新的历史时期经济社会发展中更具活力的新兴产业之一。内乡是一座有“故事”的文化城。内乡县衙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座内乡县衙,半部官德文化”。历史遗迹为内乡留住了历史和文化基因。

新的历史时期,面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迫切要求,内乡县委、县 *** 主动作为:悠然七百载的内乡县衙及其官德文化,应当更加鲜亮地“活”在当下,为文化旅游产业发展撑起新天地,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新能量。

内乡县把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建设作为打造“旅游名县”新的“引爆点”,按照“ *** 指导、公司运营、统一管理、市场运作”的模式,高位启动,高效推进,厚植文化,精细管理,着力打造文化符号标识明显的“中原特色历史文化名街”。 短短三年多时间,县衙历史文化街区从一片“棚户区”化蛹成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集“文商旅”为一体的特色历史文化街区,成为中原新名片、商业新地标、百姓新乐园。

  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前瞻性的设计理念、一步到位的配套设施、丰富独特的文化元素、“互联网+”等现代商业模式的渗入、与“国宝”文物内乡县衙博物馆的互融互补……让如今的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如春笋般拔节而起,蓬勃而极具张力。自2016年1月开街运行以来,其繁盛的景象已成为这座古老县城一道新的风景线,吸引远近游客慕名而来。 如今,历史文化街区引进旅游纪念品、古玩字画、品牌连锁、餐饮名吃等多种业态,已入驻商户200多家,吸纳就业6200多人,初步形成以商贸、餐饮、休闲、文化演艺为主的服务业集群。

走进内乡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大小商铺鳞次栉比,令人应接不暇,各样风味小吃香味扑鼻,精美独特的旅游纪念品让人爱不释手。华灯初上,这里流光溢彩,霓虹灯影映衬着古朴的建筑,七街八巷中则是如织的人流,共同构成一卷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

建,突出大手笔。内乡县衙历史文化街区毗邻内乡县衙博物馆,以县衙为中心分左右后三侧建设,空间布局为“一轴、一带、四区、五街”,推动形成以文兴旅、以旅兴商、以商兴市、以市兴业富民的良性循环发展格局。业态布局紧紧围绕健康、养生、娱乐、美食,并把官德文化、廉政文化、楹联文化、养生文化等元素融入其中,不但使文化与旅游产业实现了自然融合,而且使旅游的内涵更加丰富、外延更加广泛、品牌更加响亮、亮点更加鲜明。截至目前,街区累计完成投资近10亿元,形成服务全县、辐射省内外的现代商贸核心区。 美,源于精细化。在基础服务设施上,该县先后投资实施了光亮工程,使街区夜晚灯火璀璨;在街区安装了降温增湿系统,营造了良好的观光、旅游和消费氛围;在街区安装了无线 *** ,实现街区无线互联网信号全覆盖;安装了街区监控及音响系统,进一步增强了街区安全防范和应急处理能力;同时在街区安装了导视系统、客流量统计、空调外机罩等基础设施;在街区墙壁上点缀地方民俗器具等,突出了极具特色的地方历史文化。

  火,依托大招商。在招商引资上,该县实行经营权与所有权分离,招引经验丰富的香港汇志公司作为运营管理商,以统一租赁的形式实行统一招租、统一管理、统一服务,集聚了一大批休闲、购物、娱乐等业态,实现了经营业态的科学布局、集聚发展。同时,在入驻街区商户招商中,商业区管委会坚持招引有特色、有品牌、有经验、有实力的商家。其中,街区餐饮方面,入驻“中华餐饮名店”、“中华名小吃”和地方特色浓郁的风味小吃百余家,逐步打造为省内外有名的全国特色小吃集聚地。

管,实现规范化。成立管委会对街区进行日常监管,按照“统一业态布局,统一门头尺寸,统一审批手续”的模式,严格落实对街区商户的管理,使街区市场井然有序。一是按照业态布局规划,抓招商、抓源头,做到严格把关,确保街区业态布局的标准和档次不降低。二是加强管理,制定商户管理办法,协调物价、工商、食品卫生、消防、公安等单位深入街区加强监督检查,实现齐抓共管。三是坚持日常巡街,实现日常管理常态化。四是提升服务水平,达到安商、稳商目的。五是倾心打造“互联网+商业”街区,方便了群众多样化购物需求。六是管委会牵头制定并完善了街区商户奖励淘汰长效管理机制,激发了商户的服务热情。

多方共赢新模式

  同行共赢,继之久远。合作共赢是时代的选择、发展的趋势。合作可以凝聚人心、共克时艰、共同发展。

内乡县在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的改造提升及运营过程中,把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打造 *** 、群众、商户利益共同体,为街区的长久繁荣增添活力,实现多方共赢。

在街区创业经营的商户八成是年轻人,他们不仅赚到了钱,赢得了商机,更赢得了信心和未来。

  李芳在街区经营着一家陕西裤带面馆。她是郑州人,早年随父母在西安经营郑州烩面,邻店经营裤带面,两家互相切磋交流做面的经验。李芳的爱人是内乡人,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建成后,小两口看到了难得的商机,租下一间8平方米的小店经营。谁知,生意越做越火,店里经常人满为患。随后,李芳夫妇就换成了30平方米的大店。现在,每到节假日,面馆依然一座难求。“吃也要讲品位。县衙历史文化街区与陕西裤带面,都是有故事的,二者完美融合,生意肯定会火。”面对未来,李芳信心满满。

正新鸡排、南翔汤包、周黑鸭、长沙臭豆腐、韩大叔石锅拌饭、湾仔码头饺子……东西南北中、国内国外,特色小吃应有尽有。“环境好、人气旺、生意火,小孩还能就近入学。”街区内,商户普遍认为在这里经营方便、有钱赚,大有可为。

民生福祉是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建设重点在民生、核心在为民。内乡坚持“以人为本、惠民富民”的原则,确保群众的合法利益更大化,让群众伴随着街区的发展得实惠。

按照内乡县出台的《县衙历史文化街区搬迁建设安置方案》,从五个方面保障群众的利益。一是凡在该区域有独家院的住户,改造后都可以得到统一规划建设的商业门面房;二是在搬迁建设过渡期,群众可享受多项货币补偿;三是每家每户的房产在原有基础上都会有所增加,增加了群众的财产收入;四是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建成后,通过旅游产业的带动作用,增加群众的收入;五是建成后的街区物业管理等都需要当地群众的参与,可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

实践证明,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的改造提升让群众得到了“真金白银”。县衙历史文化街区一期工程搬迁的200户居民中,收益最多的一户获得了两套住宅和数百平方米的商业用房,年租金净收入数十万元;最少的一户也获得一套住宅和数十平方米的商业用房,年租金收入近两万元。“以前是拥挤、低矮的老房子,现在是青砖灰瓦的仿古建筑;以前不值钱的纯住宅,现在不仅有单元房还有门面房,建设街区让我们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如今,一说起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群众交口称赞。

内乡县委、县 *** 让群众获得利益更大化,不等于没有“赢”。县委、县 *** 赢得了城市环境的大改善、大提升,赢得了群众的信任和支持,赢得了最宝贵的民心。

  内乡县立足资源优势,把文化旅游作为战略性支柱产业来打造。“内乡县衙、宝天曼峡谷漂流、宝天曼联创5A级景区”更是全县工作的重中之重。在此之前,作为5A级景区创建龙头的内乡县衙博物馆,周边环境极差,类似“棚户区”的老旧民居包围着县衙,不仅影响景区的形象,还影响到景区的消防安全;再者,因为缺少休闲、购物、娱乐“综合体”,每年前来县衙游览的上百万名游客只把这里作为“过路店”,使得旅游业对全县“三产”的拉动力弱化,这与该县打造全国优秀旅游目的地的目标相去甚远。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的建设成为内乡乃至南阳旅游产业发展的现实需求,也成为该县旅游产业实现转型跨越的必然选择。

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的建成,不仅扩大景区范围,提升景区品位,丰富景区内涵,为县衙5A级景区创建申报打下坚实基础,而且能更好地保护“国宝”内乡县衙。可以说,此举上利国家、下利群众,是当之无愧的责任工程、民心工程。

宝贵探索新启示

  文化旅游、现代商贸、休闲娱乐的互融互交,使县衙历史文化街区正在成长为豫西南大地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内乡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的建设给人以启示,其成功经验值得借鉴。

县委书记李长江说:“思路决定出路,干部决定成败,机制决定活力, *** 决定成效。内乡在县衙历史文化街区改造提升工程中,不仅锻炼培养了干部,检验了责任担当,形成了靠本事吃饭、用业绩立身的良好政治风气,更凝聚了开拓创新、坚韧不拔、勇争之一的时代精神。”

具体说,就是做到“五个好”。

做一个好规划

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绘到底。

规划科学是更大的效益,规划失误是更大的浪费,规划折腾是更大的忌讳。以科学、务实的规划体系为统领,能够带来发展新动能、民生新福祉。内乡县衙是一笔珍贵的历史文化财富,做好周边区域科学规划,是责任和担当。内乡县立足保护历史文化资源、打造旅游名县,大视野、大手笔、大格局规划县衙历史文化街区。该县与南阳市规划设计院签订了合作协议,对历史文化街区进行了全面规划;邀请华中科技大学参照县衙建筑风格设计了具有明清风格的规划方案,做到既与县衙建筑风格相协调,又传承和发扬了内乡乡土建筑的历史传统,市委主要领导亲自审阅把关,并得到了省和国家文物局的批准备案。

但凡伟大事业,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一个地方做一件事并不难,难的是几十年如一日接续奋斗;一个班子念一本经并不难,难的是历任班子始终保持一个音调不跑偏。多年来,内乡县历任班子以“成功不必在我,成功不必在任内”的崇高境界,始终保持特有的定力、韧劲,持之以恒常抓不懈,把一张“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规划蓝图变成现实。内乡县衙历史文化街区改造提升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规划一旦确定,就应咬定目标不放松,不换频道、上演连续剧,持续接力、一任接着一任干。

  建一个好机制

以上率下抓落实,锻炼培养了一支干事创业、执行有力的干部队伍。

机制活则满盘皆活,干事事成;机制僵则死水一潭,干事事不成。为推进拆迁建设,内乡县成立了以县委、县 *** 主要领导为组长的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建设工作领导小组,专题、专班、专案推进历史文化街区建设,坚持每周召开一次部门联席办公会议,建立了督查、落实等制度,协调解决拆迁建设中的各类问题。各职能部门的党员干部进门入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解街区改造提升的重大意义,鼓励群众主动搬迁。有时,为了动员一户群众搬迁,工作人员甚至需要上门十几次。他们不讲代价、不计得失,跑断腿、磨破嘴,只为加快拆迁。绝大多数群众主动搬迁,用干部和群众的话说:“县衙是全体内乡人的传家宝,每一位内乡人都有责任、有义务把它建设好、保护好。”

内乡历任班子高度重视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的改造、运营,主要领导既挂帅又出征,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李长江的办公地点离街区很近,无论春夏秋冬,经常到街区察看情况。有时候,晚上一个人散步也要到街区,遇到问题现场协调解决,以至于在街区经营的大部分商户认识“李书记”。“有一次,我一天就接到了7次通知。因为李长 *** 要求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内乡县衙博物馆馆长、历史文化街区管委会主任王晓杰说。县长杨曙光把街区建设、运营放在心上、抓在手上,经常到街区现场办公解决难题。

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建设过程中遇到许多难题,通过想 *** 、解难题,淬炼培养了一支干事创业、执行有力的干部队伍。街区建成后,一些回迁的群众看到这么好的商铺,就想自己经营。试想,如果各自为战、各自经营,街区势必又回到“杂货店”时代,这与街区建设的初衷相悖。怎么办?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于是,内乡县就组织回迁群众到成都宽窄巷、咸阳袁家村、开封七盛角等历史文化街区实地考察。这些历史文化街区统一经营的模式让群众眼界大开,迅速统一了思想。在咸阳袁家村,李长江主持召开了群众、干部参加的现场办公会,现场确定了县衙历史文化街区“ *** 指导、公司运营、统一管理、市场运作”的经营管理模式。

流连忘返

  树一个好理念

加快三次产业融合贯通,推动经济发展实现新旧动能接续转换。

坚持旧城改造与新城建设相结合,依托现有基础、预留发展空间的原则,合理布局区域内产业结构、项目分布、居民集聚,努力构造特色商业与城市格局协调发展、民生改善同步推进的新局面。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区域内,总共需拆迁住户689户,目前,拆迁工作已进入最后扫尾阶段。在妥善安置搬迁群众的同时,内乡县投资上亿元,道路、给排水、燃气管道铺设工程同步推进,让群众在拆迁建设中感受到生活环境的变化和改善。

内乡县大力发展旅游业,加快三次产业融合,促进经济发展实现新旧动能接续转换。内乡县衙历史文化街区的建成,使更多与县衙文化有关的历史文化再现眼前,使繁华商业与厚重人文有机衔接,培育出了新的业态,实现了以文促旅、旅商相济,有效推动了内乡文化旅游产业上档升级,给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2017年,内乡县主要经济指标增速继续高位运行,均高于全市平均水平,全面处于之一方阵。其中,县域GDP增长8.5%,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入超10亿元,税收实现6.73亿元,增速26.5%,居全市之一。

找一个好伙伴

为实现“群众得实惠、公司有效益、市场有活力、街区有名气”的目标奠定坚实基础。

内乡县在加快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建设的同时,通过媒体多渠道发布公告,公开招商,最终从众多的客商中筛选出有丰富管理经验和雄厚资金实力的香港汇志公司负责街区的经营。按照“ *** 指导、公司运营、统一管理、市场运作”的模式,科学进行业态规划,分别布局了旅游产品、特色小吃、休闲娱乐、品牌连锁等七街八巷格局。同时, *** 以购买服务的方式,确定了一定比例的商业用房为非传统文化公益项目展演区,提高了街区的内涵和品位。

在市场化运作的同时,高度重视非物质文化的保留。历史文化街区的文化载体主要有建筑和居民,历史文化街区是当地居民长期居住的地方,是城市发展的缩影,反映着地区历史发展的脉络,历史文化街区中的建筑是当地文化的静态的不可再生的载体,而街坊是当地文化的活的可再生的载体。所以,内乡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回迁了原居民,维持历史文化街区的文化韵味,更保证了历史文化街区的原汁原味。

文化传承

  呈现一个好局面

“ *** 指导、公司运营、统一管理、市场运作”的模式活力无限。

万事开头难。良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县衙历史文化街区运营后,群众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实惠,初步分享了街区建设的成果。群众从原来的不理解甚至是抵触拆迁,转变为现在的赞成和大力支持,齐心协力加快街区建设的氛围更加浓厚,实现“群众得实惠、公司有效益、市场有活力、街区有名气”的目标,发展有了坚实基础。

穿越历史,古为今用;文化为脉,旅游为轴,经济为线,建设好县衙历史文化街区,实现文化、旅游、经济互融互动“一石三鸟”效应,内乡做到了。

我的一个薇恩朋友

我说如果一辈子都是这样该多好。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说一辈子太短,我还想和你过上几百年。

...

1,

决定搬去w的城市,是离开他一年以后。

我又梦见了他,坦白来讲,分开一年之后,我已经很少梦见他。梦里是和他初次见面的光景,我的手伸进他的外套里,一节一节摸着他的脊椎骨,他真瘦,相比之下那时的我比他要胖不少。我的脸埋进他的肩膀,他身上是啤酒和劣质香烟烟混在一起的味道。梦里最后,他说,“我好想和你有一个家,养一只猫,晚上散散步,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

他话未说完,我便知道这是梦了。醒来以后,手上仿佛还保留着他脊椎的温度和触感。我一瞬间下定决心,要搬去他的城市。

虽然他早就离开了那里。

我依然记得那是一场并不舒适的飞行。后排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用地道的南普,兴奋地重复他学会的之一句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倒也应景。彼时我精神并不是很好。封闭的空间,嘈杂的氛围,颠簸的气流,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忍受着一次又一次晕机带来的反胃。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同南宁有这样紧密的联系,最后竟自作主张搬过去。命运的千回百转,原本就不可以预期。从认识他,到分开,一年多的时间,反转了我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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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在宾馆住了两天,找中介看了几间房子。最后在广西大学东门附近租了间一室一厅的公寓。和他分开一年以后,我就这样简单地完成了我们曾经的梦想。如果早一点跨出这一步,也许不会是这个结局。搬家之后的之一晚,沿着西大东门的街,我独自把我们之一次见面时走过的路,走了一遍。深秋,碧云湖里的荷花还未凋谢,河边两两依偎的情侣。我想起初见时和他在这湖边,也是类似的光景,我同他开玩笑,说要把前面接吻的情侣推下湖。

他那时说了什么,我已经无从想起,只记得寡淡的月光下,他一脸宽容的笑。他总是这样笑着,亲亲我的眼睛,再亲亲我的额头。

2,

我是打英雄联盟遇到的w。

彼时因为保研,我逃掉了实习,也不用上课。之一次接触这类游戏,连自己都找不到。一场匹配,我碰到了w。

那是我之一次遇到大师,我甚至不知道非凡大师是什么意思。平常最多遇到黄金而已。我问他,大师和黄金哪个比较厉害。

故事的开始总是稀松平常,如果早知道结尾,当初砸烂电脑,我也不会碰这个游戏。

在一起时,w最反感网恋这个词,他总会认真地和每一个人解释,“我们不是网恋,我们快要结婚了。”

w是英雄联盟的代练,三个赛季的一区大师。

段位都是数据而已,他总是这样说,“游戏打得好的,大都是现实里的垃圾,比如我。”

w打游戏话很少,我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补兵,有时他漏掉炮车,会笑一下。

他打单子,我会自己玩人机,或者出门遛狗,或者观战他。后来为了陪我,他总等我睡着了再去打单子。

我睡眠很差,凌晨四点时常被噩梦惊醒。迷迷糊糊打他的 *** ,他还在网吧打单子。隔着千山万水,他的声音在夜深人静中格外温柔。他说,宝宝别怕,睡吧,我在。

他叫我宝宝。

因为我养的拉布拉多叫宝宝,w说听我叫别人宝宝觉得很奇怪。

“不是人,”我调侃他,“是我养的狗,一出生就叫宝宝了。”

“哪里有人给狗起名宝宝的?”

“我爸爸送我的狗,爸爸叫我宝宝。”

“你爸爸呢?”

“和妈妈离婚了。”

“对不起。”

“没什么,”我释然,“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这样很好。”

“以后我叫你宝宝吧,”他试探着问。

“我叫你爸爸?”我打趣他。

“难道我不是carry你的ad爸爸吗?”w从不放过逗我笑的机会。

坦白说,英雄联盟的ad辅助设定简直就是网恋的神器。原谅我又用了网恋这个词。几百上千场的游戏,很难不产生某种难以言说的感情。默契,信任,依赖,习惯。太熟悉,知道他每一个走位是要补兵还是a人,知道他的薇恩要钉墙还是隐身,知道他总把鞋子放在最后一格,无尽倒数第二。现在游戏改来改去,也许某一天,连鞋子和无尽也没有了。像眼石一样。

真可怕,我连回忆都无处安放了。

那段时间,w治好了我的失眠。他从网上查到有节律的声音可以帮助入眠,a *** r催眠,于是录了各种声音给我。咀嚼声,撕纸声,雨声,呼吸声。

试验到最后,他的呼吸声最有效。我记得w很兴奋,当晚就录了一段六小时的呼吸音。说来也神奇,我总是在前十分钟左右就可以睡着。一直到我们分开很久以后,我才用清醒的六个小时,听完了这段录音。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2017年2月17日,周五,我在凌晨四点醒过来,一阵心慌,打他的 *** 。他妈妈接的。

挂掉 *** ,我用手机放着他的呼吸音,声音开到更大。我安静地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直到天边泛白,街上的行人和汽车多起来。我依然记得那一个清晨,冬天里难得的艳阳天,夜幕一点点褪去,黑暗中如墓碑般林立的高楼一点点生动起来,黑夜与黎明交汇的瞬间,向死而生。

在录音的第4小时24分钟,w轻轻笑着,说了一段独白,“并不是因为你的狗,我才叫你宝宝,你知道吗,遇到你就像捡块宝。”停顿了好久,他叹口气,“可我不知道除了游戏,还能给你什么。”

如果我早一点体谅他的自卑,他的不甘心,他的无力,他的挣扎。

如果早知道要分开这么久,当初应该对他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就在那个早晨,我清楚的感觉到心脏的撕裂,血液的冻结,四肢的僵直。濒死一般的疼痛,我不由自主剧烈的咳嗽起来,有某种东西从我身体中抽离,也许就是在那个早上,我空了。

明明是想回忆和他的好时光,却总是笔锋一转变得惨淡。结局太惨淡,所以连美好的曾经都蒙上一层灰暗的纱。就像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看大海里欢快的鱼群,它们游得太快,转眼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3,

我们之一次见面,是我去找的他。

起因是他录了一段自己的弹唱视频给我,cheers darling。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英语歌。坦白讲,他的发音儿化音过重,浓浓的chinglish。这也不能怪他,他初中还未毕业,就被父母逼着去打工了。

我问他怎么学的这首歌。

“谱子是我自己扒的,不算难。”他很得意,“就是歌词有点麻烦,我用中文标注的。”

那在一天,我买了飞去南宁的机票。

w并不想我去见他。

“你来干什么?”他语气很凶,“我的钱都要寄回家里,每天吃十块钱,再加上网费。”他的声音慢慢小下去,甚至带着哭呛,“我连请你吃顿饭的钱都没有。”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见他。

如果没有见过面,也许能够及时脱身。

你瞧,我又再说笑了,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就像一个人在寒冷的风雪里走了很久,忽然有人牵起你的手,领你走进一间有暖气和食物的房间,他赠你热汤,赠你棉被,甚至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包括他,永远属于你。你无法拒绝他。

即使你一早知道,他此刻给你的,正是你即将失去的。

从机场到市区到出租车上,我给他打了一个 *** 。w在酒吧喝多了,我只听得清他反反复复说三万两。三万里是广西大学东门的小酒吧,或者说小餐馆,我常听w说起。我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散场了。w蹲在酒吧门外的树边,他刚刚吐过。

我拍拍他的肩膀,蹲下来,伏在他耳边,小声叫他的名字,“我来了。”

他肩膀颤了一下,没有抬头看我。

w醉了,身上满是啤酒和劣质香烟的味道,后来我知道烟是十块的真龙,啤酒是漓泉。他的头低低的沉着,地上的呕吐物散发着不舒服的味道。我却觉得心安。我捋捋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好软,好细。向下摸摸他的耳朵,他的白色衬衣领子。

他猛然站起来,猝不及防地,一把拥我入怀。

那就是我们的之一次拥抱。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外套,灰蓝色条纹衬衣,我的手伸进他的外套里,一节一节的摸着他的脊椎。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呼吸重重地打在我耳边。无数个夜晚陪我入眠的呼吸,不再隔着千山万水,清晰甚至带着体温和水气,就在我的耳边。我拍拍他的背,用尽全力拥着他,“没事了,我带你走吧。”

那时他住在东门附近的城中村里,步梯房五楼。回家的路上他酒醒了小半,一直叫我的名字,时不时掐我一下,或者掐他自己一下,一个人自言自语喃喃说这不是梦吧。

他住的很简陋,月租三百五的单间,算得上家具的,只有一张床,一个椅子,和一个只剩半扇门的衣柜。灰蓝色的被褥叠得还算整齐,凳子上有一把吉他,我扶着w,摆好枕头,让他慢慢躺下去。没想到他抓住我的胳膊,我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

“你是梦吧。”他声音有些哑,“别动,我还不想醒。”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躺在他身上。他低着头邪笑着看着我,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我揉揉眼睛,他揉揉我的头发。

“宝宝,这下你嫁不出去了,只能嫁给我了。”他打趣说,声音很哑。

他的皮肤真好,白细干净。因为宿醉,眼里还有些红血丝,我仰头问他,醒了多久。

他说天刚亮就渴醒了,怕吵醒我,一直看着我睡觉到现在。

我鼻子一酸,往前蹭了蹭,对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他一把把我推开,坐了起来,大喊一声,“宝宝,别乱动,我会受不了的。”

那个早上真清凉,我们一起出门买牙刷和早餐,一起对着镜子刷牙。我至今记得他买了两杯玉米汁,一份糯米饭,一笼小笼包。我们窝在他小小的床上,对着傻笑,一起吃包子。南宁的小笼包不像杭州那么多油,软绵绵的有些甜。

很长的时间里,我总在问自己,喜欢w什么。他并没有让人一眼就着迷的脸,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又很瘦。弹唱也只是声音温柔不跑调的水平,他甚至连英文歌的歌词也要靠翻译软件,严格说来他初中都没有毕业,我喜欢的风花雪月和诗词歌赋,他大抵连人名都没听说过。他也问过我,为什么我会在人群中看到那么平凡的他。

当时的我说不清楚,时至今日我也未曾全部明白。也许他让我着迷的地方,是他对我的着迷。是他向我捧出的一颗心,粗鄙丑陋的,自卑怯懦的,惶惶不安的,但干净不加掩饰的心。我爱他的真实和纯粹。

这就足够。

毕竟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这样一颗心。

一个漫长的下午,我躺在床上,靠着枕头,腿半屈着,他坐在床边,背靠着我的腿,弹着破旧的吉他,唱情歌给我听。

原谅我的语言描述不出那个下午的万分之一,时隔两年,我连他的声音也再无从回忆。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一个小小的窗户,外面是城中村小商贩的吆喝声。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我看着他,他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笑起来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偶尔看向我的圆圆的小鹿眼。他整个人都在阳光里,渡着一圈光晕。他声音真温柔,全世界只剩下他的声音,和他身上的光。

那天晚上,w开着电瓶车,带我在南宁兜风。他开得不算快,很稳,一路无话,我靠着他的后背。路过中山路,开到北大桥,忽然起了风,他停下,转头,问我冷不冷。

我抱他紧了一点,笑道,“不冷,冷就抱你。”

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捧起我的手,放在嘴边呵气,苦笑道:“宝宝,对不起,没能开汽车带你。”

“我不要坐汽车,我要坐你的电车后座。”我对他眨眨眼,“我还要你的电车后座只有我。”

他笑了,低头亲了亲手里捧着的我的手,又抬头用圆圆的小鹿眼看着我,远处南宁市区的万家灯火都映在他眼里。我闭上眼睛。

很久。

忽然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他没吻我。我又恼又羞,抬起脚就要踢他,“你不吻我,以后都不给你吻了。”

他咯咯咯笑着,一把把我揽在怀里,微微叹气,良久,才说,“我不敢吻你,我怕太快,我们的故事就结束了。”我一瞬间安静下来,也抱住他。

他把头埋在我的发里,“宝宝,我们慢一点,也许可以久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w一早就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所以分开的时候,才潇洒干脆。

回到出租屋,牵着的两只手都冰凉了。他去冲了一个热水澡,端了一盆热水给我泡脚。我坐在床上,他反坐椅子,胳膊放在椅背上支着脑袋看着我。

“你真漂亮,”他故意用不正经的眼神夸张地看着我露出的小腿和水里的脚,“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我也把胳膊放在膝盖上,支着脑袋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不怕,我喜欢。”w的出租屋里只吊着一个昏黄的灯泡,映着他白净的皮肤,一种暖意从脚底蔓延到眼底,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脚还踩在水里,向前倾身,用嘴啄了他的唇。

他的脸一瞬间红到耳根,干咳两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摸摸衣角,用右手捂着心脏,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故作镇定拿来干毛巾给我擦脚。我忍不住掩面哈哈大笑。“不羞不羞,”我伸出两只手在w面前扇风,“乖不羞不羞。”

他不理我,咬着嘴唇,自顾自用白毛巾包住我的脚,低着头细细擦着。之后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腿上,对着脚上的穴位 *** 。我惊坐起来,他示意我躺下,“我以前在足浴店干过,你今晚吹了冷风,按按预防感冒。”

我摸摸他的头发,“你真好。”

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笑了笑,“你不嫌弃就好。”

这个晚上最后的记忆,是两个人挤在他小小的床上,缩在他薄薄的被子里。手机放着当时热播的电视剧,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他握着我的手,我的脸贴在他的左胸膛,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比呼吸声更催眠。我说如果一辈子都是这样该多好。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说一辈子太短,我还想和你过上几百年。

4,

回忆总是甜蜜而残忍,更准确来说,越甜蜜,越残忍。

搬来南宁之后我住的小区离他当时租的房子不过200米距离,我住在27楼,从卧室的落地窗看下去,是南宁西乡塘区浩浩荡荡的城中村秀厢村。如果把头探出去,努力向左边看,能看见他那时租住的小楼。他曾经和我说,如果我们换一换身份或者时间和地点,比如我是他的邻居,他一定整日在街上晃呀晃等着和我邂逅,更好能在月黑风高夜来个英雄救美。我打断他,说你那么瘦,还是我救你比较靠谱。他会眯着眼睛撩起袖子,举着两只手像熊一样扑向我,他挠我的痒痒,我们一起在床上打滚,他笑着说宝宝你再说一遍谁救谁。

这个桥段后来说腻了,他又想出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我们是初中同学,早恋,写情书,互相吃醋妒忌,在每一个课间眉目传情,偷家长的身份证去开房……我打趣他,再堕个胎就完美了。他一脸严肃摇摇头,“如果怀孕了,不管多难,只要你愿意,我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小宝宝,我会养家,我可以吃苦。”

他说他15岁那年辍了学,先是在家里开的烟酒铺里看店,后来爸爸带他去广州的工厂车间打工,一个生产手机配件的工厂,他呆了三个月,十六人同一个宿舍,昼夜颠倒,每天重复同一个动作,像行尸走肉一样。他从宿舍的床底下翻出一把没人要的吉他,只有拨弦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还活着。后来在工厂里呆不下去,他回到离村子不远的县城,在一家足浴店当学徒。小县城里没多少人有闲心做足浴,足浴店倒闭之后,他做起了英雄联盟代练。起初自己做,被骗得连网费也没了。后来有工作室找到他,日子才慢慢好起来。他握住我的手,总结道,“宝宝,你要相信我,我不怕吃苦,我什么都能做,我要给你好的生活。只要你等等我,你一定要等等我。”

我在他眼里总是一副随时要消失的样子,最后先离开的却是他。如此不可思议。

我喜欢听w讲他以前认识的人和经历的事,然而他总是喜欢说那些无关轻重好玩的事情,关于磨难绝口不提。

比如w会告诉我,当他学会之一首歌,在十六人的宿舍和来自天南海北的工友一起唱小星星,最后整层楼整栋楼的人都来大合唱。但是w不会告诉我,无数个夜晚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他是如何睁眼到天亮,也不会告诉我因为工厂拖了他一个月的工资他吃了一个月的馒头就辣条。

w会告诉我脚上都有那些穴位怎么按起来舒服,他会告诉我,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妇女因为怕痒按脚的全程一直咯咯咯的笑,按完之后她坐起来,眼角却挂着泪,她说谢谢,她说她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但是w不会告诉我,因为力度没有掌握好,他被男客人一脚踢开,摔在地上打翻了足浴盆,湿了一身仍然要笑着赔不是。

我常常想,如果我早一点认识w,在他生命中每一个难堪困苦的时候都站在他身边,该有多好。在广州他失眠的每一个夜晚,用手捂住他的耳朵,拿走他手里的干馒头,为他炖一大锅海鲜粥。在足浴店他摔倒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拉他起来。

就像他总是在我噩梦惊醒的时候,温柔地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宝宝别怕,我在。

回忆关于他的种种,落在笔上,让我深感如释重负。写下的越多,背负的越少,全部写完的时候,我也许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总要继续向前,过去的就留在过去,w总和我这样说。

我们在一起的之一个新年,w带我去了他家。

从南宁安吉客运站坐大巴车,五个小时,到东兰县城的汽车站。再转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就是他的村。从南宁一路开过去,沿途的山,红水河,隧道,我至今历历在目。汽车中间在都安停下来休息,他买了一个糍粑和一根血肠给我。将近一整天的车程,我们坐在车尾,车上冷,他一直把我揽在怀里。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车窗上蒙了一层雾气,他伸出一根手指,写了我们两个的名字。

如今的我回忆这一段,就像站在那时的我和他对面,看着自己靠在他怀里,他一只手揽着我,一只手在玻璃上写下我们的名字,他微微笑着,写完以后低头吻了我的发。他把我的手放进他的毛衣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我们两个的身上。车窗外的天一点点暗下去,睡意朦胧中我抬头看他,他的鼻梁,眼睛和睫毛都在阴影里。我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微微出汗。

我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那时我们之一次接吻,毫无预兆的吻。

他愣了一下,我把两只手抽出来,环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嘴唇很凉,很软,可能吃过糍粑,留着淡淡地甘甜。山里的夜很黑,大概十秒钟,我睁开眼离开他的唇。对面经过的车灯照亮他的脸,忽明忽暗中,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蒙着一层雾气,他没有像以前一样不正经地笑, 他只是看着我,就看着我,然后双手捧着我的脸,用大拇指合上我的眼睑,用力地吻了上来。

唇齿相依,我们呼出的空气又被彼此吸入。我感受着他口腔的温度,舔过他左边的小虎牙。他的舌和他的唇一样柔软,我的手抚上他的头发,同样柔软触觉从指尖传来。舌头探索他的口腔,手指向下抚摸他的脸颊。我突然停住了所有动作。

他的脸是湿的。他哭了。

是的,我们之一次接吻的时候,他哭了。

他告诉我,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也不知道,他当时的泪流进了我的心里,再也干不了。

到他家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半。没有路灯,街上跑来一条狗把我吓了一条。他安慰着握住我的手,叫了狗的名字,可乐。那是他家的看门狗。

我和w走在他妈妈后面,他妈妈抱着他的小妹妹。三岁的小女孩,穿着红花花的棉袄,瞪着两个圆圆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他妹妹的眼睛真像他。

他妈妈普通话很不标准,我大概能听懂一半,另一半靠w翻译。他妈妈和我妈妈年纪相仿,看起来却苍老很多。刚进门,就端来两碗滚烫的鸡汤云吞。“w说你们快到了,我才煮的,烫烫的吃,驱寒。”他妈妈边说,边拿来一个鸟笼一样的暖炉放在我脚下。“床褥都收拾好了,你们慢慢吃,吃完早些睡,我先哄妹妹睡觉。”

w向我眨眨眼,“我妈妈不会说话,但是她喜欢你。”

我一拍脑袋,指着桌子上的背包,“快拿去给你妈妈和妹妹,我买了礼物。”

w笑了笑,把他碗里的鸡胸肉给我,拿走我碗里的鸡爪,他知道我不吃那个,“明天再说,今天太晚了。”

他家是广西农村最普通的房子,临街的三层楼,一楼是门面,一家很小的烟酒超市,只有三排货架。大门里靠墙有一辆黑色摩托车,一辆三轮车,几个白色的大水桶。门外有一个鸡笼,养着四五只鸡。可乐终日就趴在鸡笼外。二楼是客厅和厨房,三楼是卧室,顶层是一个天台,搭了些竹竿晒衣服。

吃完云吞,w洗了碗,一只手提起我脚边的取暖器,一只手拎着我的包,带我上楼。楼梯很窄,我脚步很轻。客房在楼梯口,对面是他的卧室。w告诉我,因为知道我来,他妈妈特地做了一床大一点的厚被子放在客房,以前客房是没有被子的。

一起刷牙洗脸,像一对小夫妻一样,他端来热水给我泡脚,我躺上床,他坐在床尾,照旧帮我按脚。我看着窗外的天,好多亮亮的小星星,这在杭州是看不到的。w关了灯,让我闭上眼睛,“等你睡着了,我再去我的屋。”农村的夜晚没有灯,很黑。他关灯前我正晃神,突然点黑暗让我一下不适应,本能地向他在的方向伸出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睡吧,我看着你。”他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鸟笼还通着电,晕着红色的光。我把他的手拉进被子里,对他笑笑,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和眼睛。

那个夜晚很静,很安心,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甜的梦,天蒙蒙亮,鸡鸣吵醒了我,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他趴在我床边,就这样睡了一晚。

村子的四面都是山,只有一条弯弯的小路通进村庄,村里大概有不到百户人家。w家在村口,所以用一楼当门面开了村里唯一的烟酒超市。

w说他小时候,山上多的是猴子,蛇,野猪。现在呢,我问他。他笑笑说野猪都被吃完了。大概农村里最重要的节日都是吃猪,那年我离开的时候,他妈妈百般挽留,说等杀猪再走,让我带些回杭州。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时光,印象最深的是各种食物。w的妈妈做的黄豆炒小鱼干,黑豆腐汤,外婆送来的板栗肉粽,玉米糍,小妹妹给我的羊奶,村头的煮板栗,拌粉,一块钱六个的小肉包。凉爽湿润的空气,街上散步的狗和鸡鸭,我猜村里更大的矛盾,大概就是谁家的狗叼走了谁家的鸡。

每天楼下的鸡一叫,我们一起醒来,一起洗脸刷牙,一起吃早饭,去散步,逗逗可乐,也会去周边的村或者东兰县城里走走,去看看他的小学和初中,天黑前回村里,和他妈妈一起看看电视,陪她妹妹玩过家家。

临近过年,村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w会带我和他的朋友们一起烧烤,一般都是在他家的楼顶,五六个人喝着啤酒吹着风,可乐趴在桌脚,懒懒的眯着眼。偶尔有人扔一两个骨头给它,它也象征性地啃啃。w有次喝得有点多,搬出吉他,唱了好几遍的蓝莲花。

他其实很少唱这种扯着嗓子的歌,总是在最后破音。那天晚上,所有人一遍一遍唱这首歌。那应该是我们在一起之后,w喝得最凶的一次。他背对着人群,看着村子四周的山,一重又一重的山,无边无际的山,一杯一杯的喝酒。

他借着酒意问我,“宝宝,你愿意呆在这里一辈子吗?”

写到这里,我好想再回到那个山村,空气清凉,晚风温柔,每个人的眼神都干净明亮。坐在w家的楼顶,月光下他唱着歌,我踩着节奏转着圈,“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他唱到“花”字不小心破了音,我假装嘲笑他对他摇摇头,他对我吐吐舌头。天上的星星很亮,映在他的眼睛里,映在我的回忆里,闪烁至今。

新年前两天,w送我到南宁,第二天早上的机票回杭州。

离开时,他妈妈往我的衣兜里塞了一枚一角钱的硬币,告诉我过完年再来玩。当地风俗,离家远行的人都要随身带一个硬币,一直要回家才能取出。

w背着我的包,我的包里装了两个很大的枕头粽,他外婆包的,他妈妈又装了一包的板栗,不大的双肩包比我来时重了很多。

回南宁的路上,我在w的肩头哭了。他缕缕我的头发,给我擦眼泪,“笨蛋,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害怕,”我哽咽着,“太美好了……”

他打断我,“别怕,宝宝,我都在,我会一直在。”

写到这里,我在凌晨四点半的夜里湿了眼眶。所有的过往,细节,对话,他的眼神,语气,甚至是他说话时抖动的睫毛,都鲜明起来。原来我一刻都未曾忘记。

回到南宁的晚上,我们疯到好晚。抓娃娃,午夜电影,凌晨两点的夜宵,从朝阳广场走到北大桥,他牵着我的手,人多时总让我跟在他的身后。我们一起在四下无人的街头唱歌,我们唱蓝莲花。他说我是他的蓝莲花,他又笑着否认,“不,是一片森林的茉莉花,白白的香香的,一整片的茉莉花。”

回到出租屋,w从抽屉里拿出一对戒指,最简单的银色指环,他的那枚内侧刻着我的名字,我的刻着他的名字。w有些局促,拿起一枚给自己戴上,又拿起一枚套在我的左手中指。我心里一暖,告诉他中指有些紧,无名指刚刚好。

“本来想晚一点再送给你。”w拂拂衣角,“可是你在车上说害怕,其实我也害怕。”他低头吻了一下我手上的戒指,“以后一定换一枚有钻石的给你。”

我也学他的样子,吻了他手上的戒指,“我不要有钻石的。”

如今这枚戒指还在我的手上,只是我瘦了太多,无名指挂不住,换去了食指。我慢慢地,慢慢地,就像当初那个场景的慢镜头回放,吻了我手上的戒指。时隔近三年,它已经满是划痕,内侧却光滑,w的名字就刻在那里。

我想起分开的时候,我绝望中抓住他的手,却找不到那枚戒指。不过一年,曾带我上天堂的人,亲手推我下地狱。大概就是那个瞬间,我对他有了怨恨,憎恶。

你瞧,人真苦呀。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哪有什么长长久久的美好,越美好的越易逝。你啊你,你哭什么呢?你明明都懂,你明明一早都懂。

5,

搬来南宁之后最初的一段时间,我很频繁的梦见w。

他有时在我面前吃饭,有时一起牵手逛街,有时在他家的天台,甚至梦见和他上床,我的手钻进他衣服里,一遍遍抚摸他光滑细腻的后背。

有一天梦里他穿着我送给他的浅灰色羊羔绒的外套,我的手摸着他外套的翻领,软绵绵的。他抱着我,就像我们更好的时候,他抱着我。

无数次梦里的短暂相聚,我很快明白这是梦。我紧紧抱着他,吻他。他嘴唇凉而软,我掉下泪来。我问他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他笑着,是我最熟悉的笑,如今想来依然那么真实,历历在目,眼角细细的鱼尾纹,浅棕色的瞳孔,甚至他鼻子右侧还留着我们一起吃火锅之后,因为上火长的小小的痘痘。他吻我的额头,我的眼睛,他说别担心,这并不算什么,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我醒来已经是中午。枕头湿了大半,他的吻还留在嘴边,我咬着唇,想起浮士德临终时说的话,“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会吧。”我侧过身,看暖风吹动鹅黄色的窗帘,窗外的城市忙碌而热闹,阳光有些刺眼,与我无关。

我忽然很想w,想和别人聊聊他。

我并不想见他,也不会去找他,我只是想和别人聊聊他。

当然,我不会主动和任何人说起w,自揭伤疤吗?算了吧。

我去了w爱去的那家粉店。

三年多了,这里倒是一点没变。日式的吊灯,高脚凳,一面墙上挂着棕色的镜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骨嶙峋的样子委实难看。眼窝陷下去,眼角已经有抚不平的细纹,面色无华,头发像枯草一样。我连忙戴上大衣的帽子,把自己藏好。我衣服很大很肥,适合藏身。有时候走在街上,远远看到玻璃或是镜子中的自己,会把自己看成他。

我不想他了,也不找他了,我只是越来越像他。

行文至此,我写得越来越艰难,不知道要如何往下写,不知道要如何写后来发生的事情。无边雨夜,迷迷蒙蒙迷迷,我努力想抓住回忆中的他,却发现回忆也下起了雨,蒙蒙迷迷蒙蒙,我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自己的脸。

6,

那年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w坐火车来了杭州。

我去杭州东站接他,见面,他背着一个大大的深蓝 *** 书包,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24小时的火车,他下巴长出了青葱葱的胡渣。远远见到我,他连忙跑上来,翻出书包,递给我一个用荷叶包着的玉米糍粑,“我外婆非让我带给你,包里还有好多吃的,”他挠挠头。我抱住他,亲了亲他下巴上的小胡渣。本来想责怪他为什么不坐飞机,却说不出口,只问他冷不冷。杭州的冬天湿冷,风就像从四面八方吹进骨头,他鼻子红红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呢子外套。我把我的围巾解下来,围在他脖子上,自己戴上羽绒服的帽子。

从东站回家的路上,我开车绕了一下西湖,他完全不像坐了24小时硬座的样子,一直兴奋地拍照,发给他妈妈。我记得他在车里发了一条朋友圈,是我开车的侧脸。回到家,他把带给我的吃的摆了满满一桌,他把外婆做的,他妈妈做的,分成两堆,中间还摆了一个他妹妹捏的橡皮泥小猪脸。他笑着说,他让妹妹捏一个我,妹妹结果捏了一只猪。

开着空调,我做饭,他洗澡,窗户上凝了一层厚厚的雾气。洗完澡,他满身洗发水混着沐浴露的香味,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我,用手在窗户上画了两个娃娃头,一个他,一个我。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做了头发,有点卷,又有点棕黄。“来见你,想帅一点,”他大口大口地吃饭,对我眨眨眼,“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我给他舀了一碗汤,“很帅,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他不知所谓,瞪着圆圆的小鹿眼看着我,我噗地笑出来,“意思是,宇宙之一帅。”

晚上两个人盖着被子,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我枕着他,他枕着沙发。空调越开越暖,我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忽然听见w大叫一声,“呀,宝宝,宝宝你快看,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他从沙发上跳下来,赤着脚走在客厅的瓷砖上,拉开窗帘。窗外昏黄的灯光映着飘飘而至鹅毛般的大雪。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披着被子,他转头看看我,又看看窗外,兴奋地喊,“宝宝你快来看,你快来,是雪。”

那是他之一次见到雪。

我招呼他回来穿好拖鞋再看,他一路小跑过来穿鞋,顺带把我连着被子从沙发上一把抱起来。窗前,他让我踩着他的脚,我们一起看雪洋洋洒洒地落在天地间。我伸出手打开窗,一瞬间雪花飘到脸上,我的头发被风吹到他脸上。他伸出手接窗外的雪花,低头吻我的发。

我告诉他,杭州的雪很难留住,不像北方,地是冻的,雪不会化。我说以后想和他去哈尔滨看雪,我想教他滑雪,和他堆一个大大的雪人,打雪仗。我赤着脚踩在他的脚上,风带着雪从窗户吹进来,窗帘飞呀飞,我的头发也飞呀飞,我的身上披着长长的鹅黄色珊瑚绒的毯子,穿着雪白的睡裙,他搂着我的腰揽我在怀里,我们就这样慢慢的看着雪,看着彼此。

那个晚上,他一路吻着我,从客厅到卧室。雪越下越大,屋外很静,偶尔有风吹过雪沙沙的声音,疼痛,喜悦,对彼此身体的好奇与渴望。他压在我身上,他吻过我身上的每一寸,我们藏在被子里,好像外界的一切与我们无关。他的压抑的声音让我有些微醺,他说,“宝宝,你是我的。”

那是一个梦一样的冬天,在我的记忆宫殿里发着光。

我们过了一大段,可以用荒淫无度形容的日子。从床头到床尾,从客厅到厨房,从阳台到沙发,无所不用其极。我们熟悉彼此身体的每一个反应,彼此取悦,彼此索取。除了吃饭,睡觉,天气晴朗时出门散步,几乎都在做同一件事情。

当然,偶尔累了,也做做其他事情。他抱着我的旧吉他弹唱,我随手用钢琴弹 *** 给他伴奏。他看着电视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在他的脸上用口红和眉笔画了一个圣诞老公公,红彤彤的脸颊,络腮胡子。我教他画画,两个人约好画彼此,我画的他就像照片一样,他却在画纸上小孩子一样画了一个房子,和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我教他英语,从音标开始,他学得认真,我却觉得自己要被他带偏,怎么也教不下去。

那段时间我们都长胖了一些吧,以前拥抱的时候,不是我嫌他的骨头硌到我,就是他笑说抱着我就像抱着他自己。等到他要回南宁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枕着他的大腿睡觉不觉得硌脑袋,他惊奇的发现我不再是飞机场。

当情爱之所至,当贞操都付诸脑后,身体的水 *** 融带来灵魂的完美契合。我始终相信性是圣洁的,只有真正的爱才能带来,也相信性升华爱,性能升华的是真正的爱。

时至今日,仔细回想那时的感觉,我不记得所谓眩晕的 *** ,那些肉体上的感官早已模糊。我只记得他嘴唇的软和凉,记得他唇齿间的甘甜,记得他呼吸的变化,记得他明明自己紧张仍然耐心安慰我,记得他为了讨好我做过的事。我记得他右耳后脖子上我留下的痕迹,记得他让我不要怕睁开眼看他,记得满地的卫生纸,记得他让我躺着别动,自己光着身子打扫地板。我记得的是他爱我,我爱他,而不是 *** 的宣泄。

写下这一段时我的手不由地颤抖。一幕幕一幕幕的耳鬓厮磨,仿佛榨干对方才心满意足。我们浑身 *** 站在窗前,空荡荡的街上,稀落落的路灯,他用两只手环住我的胸前,把脸埋进我的长长的头发里,他手上的戒指在清冽的月光下熠熠生辉。在情事里他总是自带负罪感的样子,最常说的词是对不起,疼吗,谢谢。他喜欢拉开窗帘,他喜欢月光照亮我的身体。我依然记得一次结束之后,他打开窗户抽烟,他回头看着我,我坐在床边,下半身在被子里,上本身被头发半遮着。他就那样看着我,长长的吸气,走到窗边,跪在床下,他托起我的手放在嘴边。他吻了我的手,吻了吻我手上的戒指,他的眼神谦卑而真诚,他就那样看着我,又像透过我看着远处不可捉摸的什么,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已经跨越了爱,直接寻求 *** 的满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生活并不允许每个人都有谈情说爱的权利,人性凉薄又贪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可厚非。可是我无法接受没有爱的性,如同动物层面繁殖的本能,让我觉得肮脏。

我知道矫情的是我,病态的是我。尤其是和w分开之后,我甚至受不了任何一个人和我有肢体接触。我觉得恶心。

7,

我们也会争吵。

我不想写我们之间琐碎的难堪,这些让我感到难以启齿的惭愧与厌恶。其实让我难以启齿的,是我的虚荣。我时常发现,我并不是w心中的那个我,这让我觉得羞愧而矛盾。我从不怀疑自己对他的爱,但我也不能否认自己对他的爱里有着同情,怜悯,高高在上的恻隐与可怜。我更无法认同自己的是,我对他某些因为先天因素无法避免的无知怯懦所表现出的不耐烦,甚至是嘲笑。

随着那段岁月的远去,随着我反复审视我们之间的点滴过往,我越来越明白我们之间更好的结局,就是如此结局,尽管这让我悲伤。 *** 弱化了我们之间无法契合的锋利矛盾,也是这些矛盾为我们的 *** 蒙上了一层凄美的面纱。我们爱着面纱下的彼此,也爱着彼此的面纱。

之一次矛盾的爆发,是一起吃西餐。

我点五分熟点牛排,他要八分熟。那是杭州庆春路上比较小众的一家法国餐厅,老板在小圈子里有几分名气。店员语气生冷的说,牛排没有八分熟。

w有些无措,“有八分熟的。”他坚持自己以前吃过八分熟的牛排。

店员哼笑了一下,“我们店只有近生,一分,三分,五分,七分,和全熟。”

w的脸一瞬间红了,他坐在沙发上,抬头瞪着圆圆的小鹿眼看着高高站着的店员。那时候我应该拉起他的手,告诉他我们去超市买牛排回家煎,我给你煎八分熟的牛排,我们不在这里吃,我们回家。

可是当时的我竟然和他解释起牛排的熟度,甚至用他听不懂的英文让他忍受着难堪。我的虚荣心让我在那个场景里认同了店员,站着了w的对立面。

饭前我们约定,这顿西餐我请客,结账的时候,他看着500多的账单,笑得很勉强。他问我,“宝宝,我是不是让你丢人了。”

从那顿西餐开始,我发现了我们之间巨大的差异。他无法接受日本料理,他不能理解一小团米饭加一片肉为什么这么贵。他甚至从未听说过刺身,鹅肝这些名词,连抹茶和起司也从未接触。他无法理解美剧里英语的美感,就像我嫌弃他和他的朋友聊天时的脏字。他无法理解我四位数的衣服,就像我嫌弃他两位数的鞋。我用了嫌弃这个词。

我尽量真实客观地描述我的每一个心理,然而我越来越难以准确量度每一个词语所传递的信息。当我不遗余力地纠正他的错别字,纠正他对某些汉字和成语的错误发音时,我是嫌弃他的。当吃铁板烧脱掉鞋后他的脚趾从袜子里钻出来时,我是嫌弃他的。当我的虚荣心占了上风,当我潜意识也认为他配不上我的时候,我是嫌弃他的,甚至是看不起他的。

虚荣心,或者说在长久的岁月里周边环境反馈给我的信息,让我忘记了自己曾经因为他的chinglish那样心动过,我曾经爱上的,却成为现在嫌弃的。

矛盾在他要回南宁的前一晚升级。我自作聪明给他买了机票,又跑去商场买了给他家人的礼物,给他买了三件外套,两双鞋。我回到家兴冲冲把东西堆在他面前,他只是沉默着一件一件的看商标。

“宝宝,我不用这些,你退了吧。”他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回袋子里,“我陪你去退掉。”

“都是打折买的,”我扑进他怀里邀功,“不贵,想让你开心。”

他站起来,留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开窗点了一只烟,“穿好衣服,我们一起去退掉。”

“我不去。”

“你的钱是你的钱,和我没有关系,我不想花你的钱,这些东西我不要,你如果尊重我,就退掉。”他淡淡地说。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桌子上的给他买的衣服一件一件往窗外扔。

他只是拿着烟怔怔地看着我,扔到第三件的时候,他一把抱住我。我哇地一声哭出来。

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在楼下找衣服。窗外是一片小灌木林,有一个水池,水深过膝盖。他的衣服有两件掉在灌木上,一件不知所踪。我告诉他也许被别人拿走了,他不死心,要下水找。

冬天的池水寒冷刺骨,他并没有犹豫就走了下去,弯着腰在水里找呀找,偶尔直起腰对我笑一下。那是一个约有七八十平米的水池,夜里光暗,他用手机开着手电筒,用牙齿咬着手机,站着冬天的池水里,下过雪的池水里,笑着找我因为闹脾气,扔下楼的衣服。

上岸的时候,他浑身湿透,满身的淤泥,手里紧紧握着那件衣服,圆圆的小鹿眼得意的笑着。他说,这是他的宝宝送给他的礼物,无论如何不能丢掉。

他穿着那件衣服无数次入我梦来,浅灰色羊羔绒的外套,翻领,有两个大大的口袋。他每次穿这件衣服,都会牵着我的手放进口袋里。

那些东西w还是带走了。离开前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把我送给他的鞋子拿出来,往两个鞋盒里铺上毛巾,放在小区公园里,他说天太冷了,就当作流浪猫的家。

我记得最后的几天,他很忙。他买了很多黑芝麻和核桃,炒熟之后放红糖浆,放凉切成一小条一小条,他说每天吃一点就不会掉头发。他包了许多饺子冻在冰箱里,他说外面的饺子贵,速冻的又不新鲜。他把我的厨房和卫生间擦了一遍,告诉我睡觉前一定记得关上气门。他甚至用他可怜巴巴的那一点钱,买了一个净水器给我,他说这样再烧水喝对身体好。

这些是他对我的好,和金钱无关的爱。那时的我一无所知,我只会用金钱侮辱他的爱,砸碎他的心,还要他说抱歉。如今他离开我,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我活该。

从杭州回南宁之后,他不再满足于只当游戏代练。

他开始同时做很多份工作,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他拒绝我去南宁看他,他总说等他稳定下来,等到工作稳定下来。他不再录歌给我,生活让他焦虑,我让他无措,他有时抱起吉他,却连唱完一首歌的心情都不复存在。

他送快递,却在开电车时因为躲避自行车出了意外,辞掉了这个工作。后来是炸鸡店,他学会做炸鸡排之后很严肃地告诫我一定不要吃炸鸡,他说为了面粉多一点,会蘸三次水裹三次面粉,他说那些鸡肉运来的时候,都是臭的。第三份工作是房地产中介,他对销售一无所知,骨子里也不懂谄媚讨好,更别提委婉的欺诈,这份工作也不了了之。第四份工作在ktv的夜场端茶倒水,有一天晚上客人一定要他陪酒,他喝醉了,打 *** 给我。

现在回想,那时候的他已经快崩溃了吧。他在 *** 里吐了,也哭了,他说宝宝,我其实好讨厌喝酒,为什么要我喝酒。他说宝宝,我能做些什么,你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我是不是一个废人,我好无能啊,我拿什么娶你。

这几句话应该一直折磨着他,直到我们分开。可那个晚上的我竟然愚蠢自私地笑他是自己为难自己,我说,“你来杭州吧,我用我爸妈的钱养你。”

写到这里,我扇了自己一巴掌。

回忆越来越难,我每写下一个字,就像心里剜去一块肉,鲜血淋漓。呵,这个词真好,鲜血淋漓。

我写不下去了。

8,

一直到那一年的秋天,我才知道w到底在面对什么。

w的爸爸一直赌博,初中时就是因为赌债,被爸爸带去打工。后来自己挣的钱,都要寄回家还债。直到做了代练,家里欠的钱才慢慢还清。

很快,他的爸爸又欠了一笔高利贷。变本加厉。

我难以想象那个场景,大山的平静安详被一群拿着刀棍带着油漆的野蛮人打碎了。他们把烟酒铺里的东西都拿走了,w的小妹妹被吓得高烧,妈妈住了院。w并没有向我描述那些过程,他只是平淡地告诉我结果,他要先辞职,回家照顾发烧的妹妹,住院的妈妈,和被砸掉的烟酒铺。 *** 里我问他欠了多少钱,需要多少钱,也许我可以帮上一点。他说有点事,就匆匆挂了 *** 。

时至今日,依然没有人告诉我那段时间w经历了什么。所有人,w,他的妈妈,他们不约而同缄口不提那群强盗,那笔钱,和那时的w。人们总是喜欢回忆好的时光,关于磨难却选择沉默和遗忘。而往往改变一生的,正是羞于启齿的。

我最后一次见他,就是那个冬天。

我没和他说,独自从杭州坐早上七点飞南宁的航班,再转五个多小时的汽车去找他。

晚上,我从村口下车,跑到他家门口。他家的铁门被泼了红漆,门外的鸡笼不见了,堆着垃圾,即使在冬天,也有阵阵恶臭。我敲门,没人应。

给w发了信息,良久,他给我开门。

他家一楼的烟酒铺空了,开门之后显得有些萧条。可乐不见了,门口吊着一盏暗黄的灯泡,算是家里全部的照明。他把我拉进门里,连忙关上门,用桂柳话向楼上喊了一声,说是我来了,我听到了“我拐”这个词。他家的方言里管女朋友叫拐。

楼上他妈妈闷哼了一声,没有下来。我站在门口抱住他,他两只手越过我,仔细地扣住门上一道一道的锁。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锁扣上时啪的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空空的屋子里。

w的卧室没开灯,山里的晚上很冷,一进房间,他反锁房门,拉开窗帘。清洌洌的山风,清洌洌的月光,他什么话也没说,开始脱我的衣服。

印象中我委实记不起他那时说过什么话。我只记得他脱掉我的衣服,用一种近乎 *** 的方式,横冲直撞。我很疼,我推他,他用手压住我的胳膊。他丝毫不理会我的感受,我哭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往下看着我的身体,停了下来。他拿来纸给我擦眼泪,有些慌乱的道歉,“宝宝,你别怕,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很想要你。”

我赌气去咬他的肩膀,他的脖子,这一下可好,我又哭了。

他肩膀和脖子都有淤青,戴红的淤青,月光下看不真切,我一急,打开了窗边的灯。眼泪再也止不住。

w的眼角和嘴角都破了,整张脸就像吹气球一样有些畸形。他右边的小虎牙不见了,对应位置的嘴唇上结了一个拇指盖大的疤。身上多处大大小小的淤青,右边锁骨下一个狰狞的刀疤,肚子上有几个很大的红印,我还没完全看真切,他立刻关了灯。我甚至连再开灯灯勇气都没有。

他亲亲我流泪的眼睛,又亲亲我的额头,摊开手苦笑,“别怕,是不是吓到你了,都快好了。”

月光下那些伤疤隐隐约约的,我一个一个轻轻亲吻,抚摸。w指着他眼角的小疤,笑着说,“宝宝,你看,像不像三叶草。”

我为自己刚刚用手推他用脚踹他心疼不已。我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坐在上面。我怕弄疼他,希望这样他能好受一点。

那个晚上我们翻来覆去,几乎折腾到天亮。他说五六点天蒙蒙亮,就送我走。

我舍不得,也无可奈何。于是两个人商议不睡了,躺在床上等天亮。

他握着我的手,说谢谢我来。

我问他这些事能结束吗。

“会的,宝宝,”他抱住我,吻着我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随着时间慢慢好转。”

我永远无法得知w说这句话时的心情,他说给我听,也说给他自己听。后来,我们分开之后,我也会用这句话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随着时间慢慢好转。

离开前,w的妈妈在一楼等我,她戴着口罩,眼睛很肿,往我手里放了一枚硬币,一个红糖发糕,一个鸡蛋。她嗓子哑了,声音很小地说一路平安。

w把我送到了东兰县城店汽车站。

在那里,他提了分手。

记忆至此凌乱不堪。

“你就当我是个 *** 吧,上了你就该丢掉。”他向我挥挥手,“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游戏打得好的,都是垃圾。”

我抱住他,他穿着黑色连帽的外套,一如我们之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甩开我的手。

那时我恨他。

9,

我们从此断了联系。

直到2017年4月11日凌晨,我又梦见了他,坦白来讲,分开之后,我很少梦见他。梦里是和他初次拥抱的光景,我的手伸进他的外套里,一节一节摸着他的脊椎骨。

“我好想你,你在哪呀,”梦里他一脸宽容的笑着,亲亲我的眼睛,再亲亲我的额头。他还是那么好看,圆圆的眼睛,棕色的瞳孔,眼睛有细细的鱼尾纹,好像天边细细的海平线。

梦醒之后,泪流满面。我给他打了 *** ,他妈妈接的。

背景音很乱,警笛,救护车,人群,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刺痛我的耳膜。

w的妈妈还没说话,先哭了出来。

在那个宁静安逸的大山里,w砍了别人,也被别人砍了。

浑浑噩噩到八月,我搬去了他的城市。

他打单子时的网吧,吃粉的餐馆,他住过的城中村,我统统走了一遍。

我并没有多想他。

有什么好想的呢?岁月如流,富贵冷灰,不过是五谷杂粮的俗人,蝇营狗苟,已是大幸。

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相比较琐碎的生活,衣食住行,安身立命,爱算什么呢?不过是吹毛求疵的小恩小惠。

爱有生病时的药重要吗?爱有饥寒交迫时的面包棉被重要吗?爱有睡眠重要吗?爱有难过时的酒重要吗?爱有颓废时的锦绣前程重要吗?

爱呀,不过是你衣食无忧时的意淫。

要知道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真庆幸曾经遇见你。

真希望从未遇见你。

去看大好河山的年轻人

假期间,朋友忽然问我在天安门看升国旗的事情。


当时我正忙,随口说:“太麻烦,别去了吧。”她毅然说:“不行。这是我一年前给孩子许下的承诺。”


之前电影《无问西东》热映的时候,她带上初中的儿子去看,孩子对清华一见钟情,立刻确定了高考目标,誓要进入牛人的行列。


朋友心中暗喜,嘴上却说:“这志向太小了,你为什么不想上哈佛?”


不料,儿子板起脸来说:“清华已经是中国更好的学校。如果它不是世界更好的,只因为它的历史还短。做科研出成绩都是需要时间的,百年树人,大师也不是一天就能练就的。”



她之一次发现,儿子嘴角隐隐发青,那是即将长出来的胡须。已经高她一个头的儿子,此刻以成年人的姿态,庄重地与她对话。


之前一整年,孩子都在为中考而拼搏。到了今年暑假,孩子是揣着好成绩出发的。


我的另一个朋友向我苦笑道:“我被拋弃了。”这个夏天,她上大二的女儿要去新疆支教。


女儿的学长们和新疆的一些支教机构一直有联系,每年暑假都会去开短期集训班,让当地的孩子们有机会听一下相对纯正的英音、美音,看一下物理、化学实验是怎么个做法。


每一个去过的人,回来后都会感叹,原来连一杯奶茶、一块鸡排、一张可以无 *** 借书的图书证,都是一种福利,并不是人人生而有之。



支教对体能、成绩、性格、口才都有要求。朋友的女儿知道自己被选中后乐得一跳三尺高。


但无数问题涌到朋友的嘴边,她问女儿:“你们去多少人?你懂什么,能做什么?有水吗?有电吗?有Wi-Fi吗?”


女儿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停,她挺直腰板,像公司里新来的实习生一样,有板有眼地告诉妈妈——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当地的学生,从来没机会看到现场版的英文戏剧。他们不会嫌我差,我也不用面对挑剔的观众,我们彼此都在给对方机会。”


我的朋友被说服了。万里疆土,女儿会看到什么、领悟什么,又会播种什么、留下什么,都不是她能干预的。



当地图上的名词变成现实场景,当图片上的落日发生在眼前,她相信,女儿对“中国”的理解一定很不一样。


今年以来,我听到许多这样在路上探索、学习的故事。有人带着孩子进行古都之旅,将之一站定在了洛阳,两千年前东周就在那里建都。


他们将终点定在北京,在陈子昂说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处。另一队我认识的年轻人在延河之旁驻下来。


他们中,年纪更大的在读研,年纪最小的不过是初中生。


这些事情让我想到,爱是什么呢?是想了解,想触及,想拥你入怀。爱人如此,爱国亦然。


你怎能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却不知道每一寸土壤之名?


若你不曾用自己的双足探索它,你怎么能发自内心地说:“我爱这美丽的大国。”

永远的起点

二月的东京铁塔,泛着温暖的橘黄色,我穿着黑色及踝长大衣、呵着去走进这家面店。每次来东京都一定会来这儿,吃上一碗荞麦面,炸的酥脆的配料摆在冒着热气的面上,每咀嚼一口咀,都会让我慢慢回想起,那曾经笼罩我的橘黄色的温暖,还有你的气息。


想起我们结识的经过,总会让我打从心底露出笑容。那是一个因为睡过头而匆忙赶电车的早晨,空气中的冰冷仿佛可以穿透毛衣,让每一个毛孔仔细体认寒冬,而疾行在那样的风中,让我突然有了严重的感伤。开始怀疑起自己,为什么要放着台北熟悉、舒服的日子,一个人跑来日本留学。



一树一花。

日本教授严谨的治学态度,在最初的岁月,让我饱受了水土不服之苦,当初自信满满地说要追寻梦想的自己,早已被磨得失去踪影,尤其在这样寒冷的早晨。望了望表,我知道如果没有赶上这班电车就注定要迟到于是没命地跑着,很巧地,前方离我数公尺的距离,也有个穿着米白色及膝风衣的男子大步跑着,空气中我们俩个呵出的乳白雾气前前后后交换着各自的秘密,我怀疑这样匆忙的时刻自己为什么还能有这样浪漫的想法?

就在我以为快要赶上电车时,电车门毫不犹豫地关了起来,我感觉心中的沮丧即将到达更高点,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跑在我之前的男子用身体顶住了电车门,我亲眼看见那电车门差点将他夹住,却在最后一秒认输似的放开了他。他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我,不发一言,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一份体贴的心意,于是,我飞快上了这班改变我的电车。 那是无心相遇的起点。


之后,我们陷入热恋,他总是会笑着纠正我不时出错的日文文法,而我也总是依偎在他的怀里,听他说着很多美丽的梦想。那时我们最喜欢从车站散步到东京铁塔,然后手拉着手细数着东京的夜景,看有多少灯光在为我们歌唱。最后,我们一定会造访这家面店,两个人站着合吃一碗海老荞麦面。为什么要站着呢?这是日本人为了节省时间空间发展出的特有的文化,以前觉得很不习惯,毕竟要一个台湾女生站着吃鸡排还有可能,站着吃一碗面倒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然而,后来我却爱上这样的滋味,即使再离开东京后,我还不时在家里傻傻的站着吃面,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那段时间,那该有多好?可惜我们之间没有谁懂得咒语或是魔法。有心分离的开始,是因为我即将归国。


“嫁给我吧?”最后一个一起散步前往东京铁塔的夜,他突然开口。那是让他伤心的开始,也是我的。


忘记自己是怎样狠心才开得了口,关于自己在台湾有一个已经交往多年而且双方家长都十分认同的男友,还有回国后就马上要结婚的决定;我好像说着别人的事情般的表情深深的让他心寒。


之一次看到他那样心碎的表情,我流下了让他不能原谅的泪水,他握拳的左手掌中是用来见证我们之间爱情的戒指,但是我的一番话,却让他再没有机会将那只戒指交到我的手中,更贴切的说是我已经丧失了那样的资格。那是之一次我们去了东京铁塔,却没有去那家面店。那晚,我一个人沐浴在橘黄色的温暖下落泪。原来伤害自己钟爱的人比伤害自己还令人痛楚。


后来我回到台湾,面对另一个让我痛楚的分手,提出的竟然也是这个软弱的自己。因为我太清楚自己的改变,即使知道这么做也不能挽回什么,我却相信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不珍惜既有的,贪求不属于我的。贪心的女子必须用泪水洗净压得让自己喘不过气的愧疚。但是最要命的莫过于,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他。


又在这会儿让我回想起一切的季节来到东京出差,办完公事后,我很理所当然的一个人漫步走在东京铁塔,然后在让自己被冻僵前,走进这家屹立不摇的面店。即使年少时光的自己还有世界改变得再多,我还是可以在这里吃到让我落泪的海老荞麦面。就算是只有一个人。


当我准备付账时,老板指了指门口笑笑说:“有人帮你付过了。”我清楚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频率。会是他吗?走出了店门,一身米白的他用比当年沧桑的笑容望着我。我没有办法控制决堤的泪水,直到他像当年一样拥我入怀。


“老板说你每年这个时间都会连续好多天一个人来这里吃面,所以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忘记我。”


“我不仅没有忘记你,甚至逃婚了。”我破地为笑。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这下换我露出受伤的表情,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要求的权利。


“在我心里,我已经非你不娶了。”说完,他拿出和他左手戒指一模一样的戒指为我戴上。


“你真的能原谅我吗?”我小声的问着,并抬头望进他的眼底。


“如果你愿意用一生来赎罪的话……”他笑得灿烂。


海老荞麦面,是有心相遇的开始,而且,永远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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